畢業後第一個冬天,揮別山王不久的前先發們在車站集合,鑽進休旅車往山的方向前進。
松本喃喃這趟特別晃,被吐槽之前上山都用跑的說得好像有被晃過一樣,他虛弱反駁回程搭車也不晃,又一人涼涼說下山都累癱睡掛了平的不是路是你的夢,打嘴砲的場面在面色蒼白的人說頭好暈後陷入混亂。
「等等別吐塑膠袋在哪!」副駕深津掏出塑膠袋遞給大叫的野邊。
「要開窗嗎?」未卜先知的前隊長在一之倉話聲剛出前已經動手降下車窗。
「乾脆下車吐一吐不然一不小心有什麼晃出來……」野邊憂心忡忡,深津扭鬆礦泉水瓶蓋往後傳。
「用走的就不會暈,我們先到上面等你?」深津從後照鏡和提議的一之倉對上視線,又滑去打量松本臉色。
「這時候不是應該說跟我一起爬嗎?」然後收回目光,看向前路。
「嗯?」
「咳。」
沉默中只有暈車人咕嘟嘟灌水的聲音,開車的河田穩穩踩著油門,全然不受後頭動靜影響,好像什麼都變得出來的深津往後拋出包東西,準確落到一之倉懷裡。
「哇哦隊長有帶好東西。」習慣了的他們偶爾還是會稱深津為隊長。
一之倉摸出深棕色皺巴巴的一小團叼進嘴裡,又一個往松本嘴裡塞,伴隨乾噎的掙扎全然構不成阻撓,還被掐住兩頰要他小心別咬崩牙。
「什麼東西會崩牙?」松本擠出疑問。
「是吸收了太陽精華的果實ピョン。」深津語調平穩。
酸味泛開驅散反胃感,野邊把撐開的塑膠袋塞給臉色好轉的松本,嘴上問深津給的什麼?順勢換座到一之倉對面,得到松本「你是不是擔心我吐在你身上」的眼神,接過東西打量的野邊壓根沒看到。
沒加紫蘇添色又曬到乾透的帶核梅乾治反胃效果絕佳,就是顏色不太好看。
你怎麼知道是什麼?野邊問。
一之倉看向窗外,用舌頭把梅乾從這側換到那側,集訓完上車就睡死的人當然不會認得。
一車五人熱熱鬧鬧來到半山腰,這是他們首次心態輕鬆的來到山王集訓地。
偌大場地並非山王專屬,也有接待一般旅客,這次五人便是以旅客身分前來,然而三年留下的記憶深刻,一下車就不自覺背手收腹挺直腰桿,好幾個呼吸後才想起他們可以不拘謹嚴肅。
山王的訓練用殘酷來形容也不為過。
堂本教練制定緊逼極限的訓練計畫,隊長深津一成負責監測,密切關注參訓者是否跟上及能否跟上,交予負重同時也要與教練溝通調整,和觀察入微的河田雅史並肩擔起,成為球隊支柱與後盾,目光涵蓋的不僅止於球場上的部分,也包含必要的一應需求。
從出遊也事先準備萬全這點就能窺見一二。
要說深津一成對隊員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?
河田雅史笑了下,話聲又低又快只聽見「奇思妙想……」「可能不是……」
野邊將廣掰手指報出個數字,那是深津在山王三年期間用過的語尾詞數量。
一之倉聰笑笑說深津很擅長安排一切,安排賽時防守對象尤其讓人滿意。
松本稔說深津視野全面傳球總是恰到好處,哦還有感謝車上那瓶水。
至於其他學弟?忙著被集訓虐的小平頭沒空回答,就算有也絕不想當深津的面開口。
和堂本教練打過招呼,五人提行李到房間安頓,稍做休息、用完午餐往他們盯了三年的山林鑽。
過去造訪時忙於訓練,從日出到星月高懸,揮灑汗水受嚴苛洗禮,被訓練 耗盡體力的少年再愛玩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。
於是他們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走入其中。
初冬山裡很安靜,踩過的枯枝乾葉沙沙作響,偶爾樹林深處傳來響動他們會停下來傾聽、觀察,然後依深津指引繼續前行。在深津出聲時停下歇息補充定量清水,按對方的計時再度啟程,一同順高聳樹身仰視,窺見樹梢切割的藍天,握住灑落的點點金斑。
爬到此行目標的景觀台,眼前豁然開朗,巨大的橘紅色光球將將觸上遠方山尖,將覆雪稜線和彼此面孔鍍上金邊。
「是不是該拍張合照?」
「快快,趁還有光的時候。」
「我們五個人,要全擠進去是不是有點勉強?」
「我有帶腳架上來ピョン。」
「深津你就是我們的萬能小精靈!」
那年冬天在鏡頭下定格封存。